看到了事务所发布的2020年度“1+1”中国法律援助志愿者行动的招募公告时,细数一下,原来距我结束青海省贵南县的志愿工作回到泉州已经10个月了,但一切却恍如隔日、历历在目。
我参加的是2018年度“1+1”中国法律援助志愿者行动,犹记得从看到招募公告到下定决心报名不过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对于我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决定,单身、父母身体健康、业务瓶颈期,没有过多的家庭羁绊、没有显著的收入差异,加之我本就求学于西北,对志愿服务地的选择也顺理成章就选择在西北。告知家人后,妈妈还是颇有担忧,只是她明白我一向固执,只能借助神明之口告诉,“我去拜佛了,神明说你去那边会很辛苦”;我安慰她说,“项目选拔很严格的,我也不一定能入选的;再说,这是政府组织的项目,到时当地政府会安排好食宿的,哪里会辛苦,不用太担心”。那时,虽然我关注这个项目良久,但确实获取的信息有限,只是敷衍敷衍妈妈;后来阴差阳错,我没如愿到我报名的志愿地,而是被调剂到了青海省贵南县,神明的话没有应验,而我的几句打趣之词却成真了,贵南县司法局确实提供了极好的食宿条件,也让家人彻底地放下了心。
根据百度百科的记载,“贵南县,隶属于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位于青海省东南部,平均海拔3100米,总面积6593平方米,人口7万人,经济上以牧为主、农牧结合,是一个以藏族为主的多民族聚居区,居住着藏、汉、回、蒙、土等12个民族。”单从这些文字都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与我曾经生活、工作过毫不相同的地方,青海的朋友善意提示我,“注意高原反应、注意防晒、注意防寒”,我出发前15天开始喝着红景天,买了一堆的抗高原反应的药品以及防晒、防寒的物品,抱着既兴奋又忐忑的心情,终于在匆忙完成工作交接后,于2018年7月15日踏上了征程,开启了为期一年的志愿服务工作。
克服语言沟通障碍,快速融入志愿工作
与泉州炎热的盛夏不同,7、8月是贵南一年之中气候最宜人、风景最美丽的季节,贵南县司法局的领导和同事也对我十分照顾,原先担心的高原反应也许因为早先喝的红景天起作用了,身体没有出现什么不适,我很快地适应了贵南的气候,也迅速地进入了工作状态。摆在面前最大的难题,就是沟通。贵南县属藏区,辖区内高达80%的居民为藏民,尤其是牧区的藏民大多仅能通过藏语沟通;即使是普通话沟通,由于地域口音问题,我也只能简单听懂一些。鉴于短期内学会藏语根本不现实,我采取了最简单有效的方式,跟随大学生志愿者南卡学习了一些简单、日常的藏族问候语,并在咨询过程中保持耐心、微笑,具体由大学生志愿者南卡进行沟通交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我和南卡已经能够很好地配合,前来咨询的人基本能够得到满意的回复;在南卡担任翻译的过程中,我有意识地引导他如何接待法律咨询,他也逐渐摸清我的“套路”,后来也能够独当一面,熟练解答一些常见类型的法律咨询。
提高主观能动性,开创贵南农民工讨薪新路径
在解决了沟通问题后,我意识到在泉州形成的指导、协助式的工作方式不能满足志愿服务工作的要求,无法真正解决群众的问题,我必须提高能动性,积极发挥自己志愿律师的作用。2018年9月,我接访了10名农民工,来访时每个人都带着委屈、愤懑的激动情绪,经了解后,方才得知他们来法律援助大厅前,已经走过了人社局、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等各个部门,但均被告知无法处理,对此积累了很多的负面情绪,觉得政府故意不作为;在做好情绪安抚工作后,我认真与他们沟通,发现他们的案件确实十分棘手,老板突然逃匿、手头又没有任何直接的欠薪证据,也难怪走了几个部门未能予以解决。对此,我主动陪同他们前去贵南县劳动监察大队,在表明志愿律师的身份后,劳动监察大队的负责人也坦诚告知,其并非故意推诿,而是认为欠薪的主体是个人无权予以处理。在得知案件症结后,经请示法律援助中心主任青措律师,青措律师同意受理该案。为此,在青措律师的帮助下,我一边继续走访装修业主搜集农民工工作的证据,一边查找人社局职权的法律规定,最终劳动监察大队纠正了其错误做法,同意受理此案并据此向老板发出了劳动保障监察责令改正决定书,在该老板未及时履行后,我又及时跟进,推动人社局以涉嫌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移送公安局,后该老板被抓捕归案,其家属立即及时向10名农民工支付了拖欠的工资,经过各方的共同努力,这个案件在3个月后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此后听闻贵南又发生了一个类似的群体欠薪案件,但好在有了先例,贵南县劳动监察大队积极履行了职责,最终被拖欠的工人工资也全部支付到位。
变身知心姐姐,关注未成年人犯罪
2019年3月,贵南县法律援助中心指派我承办一起未成年盗窃的案件。经电话联系后,双方确定2019年3月4日见面。那天,小关在他父亲的陪同下如约前来,这是我和小关及父亲的第一次见面。小关的父亲瘦瘦高高,表情严肃,眉宇间布满愁容;小关倒是一脸无所谓,不过躲在父亲后面的行为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我把他们带到私密会谈室,小关的父亲只会说藏语,倒是小关讲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我向小关详细了解了案件情况后,嘱咐他们争取取得被害人谅解。时隔几日,我电话联系小关父亲,小关父亲表示被害人态度十分强硬,颇有种对方想借机敲一笔的意思。我跟小关父亲说,我和你们一起过去找被害人,做做他的工作。被害人看到小关和父亲果真没摆什么好脸色,在我表明身份和来意后,碍于我在场还是邀请我们到店铺。几番寒暄之后,我明白了被害人为何索赔高于被盗物品受损金额,原来其母亲好不容易前来贵南与其团聚,在听闻其被盗后受惊了,被害人只能再次将母亲送回老家由此多产生了费用。找到症结之后,我分别做了双方的疏导工作,又向被害人普及了相关的法律知识,希望被害人给小关一个机会;小关的父亲在听闻被害人母亲受惊后,也同意补偿被害人相关的费用,最终双方对赔偿金额达成了一致。小关全程都低着头,我没有办法直接看到他的表情,不过在小关父亲去银行取款的间隙,我问小关,你有什么想要对被害人说的吗?小关把头埋得更低了,隔了十分钟后,他说我得跟被害人道个歉。小关父亲取回钱后,把钱拿给老板,被害人也把谅解书签好了,一直呆坐在旁边的小关起身对被害人说,“叔叔,对不起。”于是,我们起身走了,被害人突然又喊了一声小关,从收到的钱里抽了几张塞到小关手里,“以后要好好做事,不要再犯错了”,我看到小关的眼里闪现泪花。此后几日,我对小关是否真正意识到错误一直抱有疑虑,我决心前去小关家家访。经向局里表明行程后,局里对我的工作十分支持,派车送我去了小关家。经过近3个小时车程,我来到了小关家中并请小关做导游,带我去村里转转,创造了双方单独沟通的机会,在经过1个多小时的沟通后,小关终于将其心理的秘密告诉了我,并承诺其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至此,我终于放心下来,我觉得小关真正地意识到自己了错误。经多方努力,检察院最终作出了不予起诉决定,我与小关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时至今日,我们还经常通过微信联系,自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他终于与父亲达成了和解,跟随父亲一起外出打工。在父亲眼中,他也长成了一位可以依靠的男子汉了,近期他父亲遇上法律问题,他主动与我联系,帮着父亲跑前跑后。
爱是一道光,温暖你我他
贵南民风淳朴,你做出的每一件小事,都能够收获当事人满满的谢意。记得帮助一名农民工讨回了近3万元劳动报酬后,该农民工多次前来法律援助中心说要请我吃饭,被我多次婉拒后仍不死心,直至我笑称“你这是要让我犯错误之后”,他方才作罢;偶尔路上碰到我走路,他也会热心问我是否需要载我去哪里;他更是在朋友圈里把我夸出一朵花。在这一年的志愿工作中,我亲身体会到“助人为乐”这四个字的含义,那种通过自己的努力帮助别人解决困难的快乐,直至今日写下这些文字,仍然如此鲜活,让我忍不住翘起嘴角。
劳有所获,心有所向
在这一年的征程中,我感受到了太多人性的美好,青海的志愿时光温暖着我,让我明白小小的善举也能放出巨大的能量。记得在承办一起老人赡养纠纷时,我在网络上发布的老人孙女趴着床上写作业的照片时,就有陌生网友让我给小姑娘匿名买个书包;在得知我参加了“1+1”项目后,泉州的律师主动跟我联系,向我了解项目情况,希望能够报名参加;在我和南卡一起到直亥村进行法律宣传时,发现小学因资金紧缺问题面临着学生无法洗澡、图书馆空置等问题,天衡律师事务所管委会得知这个情况后,就决心捐助帮助学校建造淋浴室和图书室及捐赠图书,后因为预算问题,林楚雄律师和白伟冰律师更是默默自掏腰包填补了差额;在我志愿行程即将结束决定回泉后,天衡汪卫东律师组织团队前去慰问我,并捐助了“公共法律服务平台”,让贵南的群众可以通过互联网技术享受到法律服务。
青藏高原的夏季很短、冬季很长,时至今日,我对高原生活仍心有余悸,毕竟那些入冬之后辗转反侧的夜晚,下雪前一天屡屡出现的头疼症状确实困扰我良久。直到现在,我还偶尔接到贵南县群众的法律咨询电话以及行政机关工作人员的法律探讨电话,我想,这也是对我志愿工作的一种肯定。感谢这一段时光,感谢这一段征程中遇到的人和事,无悔的“1+1”征程。
作者:福建天衡联合(泉州)律师事务所 邱蔚芜